埃及人踏錯了哪一步?
2013年5月28日(德國之聲中文網)如今的開羅可以用幾個字概括:政治攻防戰、教派騷亂、經濟陷入低谷。最近這段時日,要聽到來自埃及的正面消息幾乎是難如登天。民主過渡進程似乎進入停滯,有關該國的新聞報導總是充斥著暴力和混亂的畫面。
這與埃及前獨裁者穆巴拉克倒台後,群眾歡欣鼓舞、充滿希望的氣氛完全相反!差不多兩年前,許多人誤以為一個更自由、更具法制權利及生活富足的新時代即將開始。如今,人們感到極度失望,不少人咒罵著革命。許多埃及人思忖,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宗教分化
人們經常將過渡進程的錯誤和疏漏與兩個機構連在一起:軍隊和穆斯林兄弟會。開羅《金字塔報》(Al Ahram)政治和戰略研究中心的分析家嘉德(Emad Gad)認為,這兩個機構在轉型過程初期便走錯了路。埃及不像突尼斯,起初便召集了憲法委員會。埃及軍方和伊斯蘭教派催促及早舉行議會選舉,人民於是跟隨他們的號召,在2011年3月進行公投。埃及人在尚未清楚制定游戲規則前,已經一頭栽入民主的游戲中。嘉德批評說,更糟糕的是,這一步加速了埃及社會的分裂。伊斯蘭教派和世俗派自此在政治立場中出現兩極分化。
穆斯林兄弟會的自由與正義黨在2011年年底的議會選舉中,幾乎獲得半數的支持,該黨的總統候選人穆爾西在半年後成為埃及首位民選總統。嘉德說,穆斯林兄弟會一開始便打出宗教牌:"在埃及,宗教是最容易贏得選票的利器。40%的民眾都不識字,許多人容易受到影響。"為了政黨的成功,伊斯蘭教派犧牲了社會的認同。
缺乏民主素養
德國科學與政治基金會的埃及專家勞爾(Stephan Roll)同樣批評穆斯林兄弟會的分化政策。但他同時也嚴厲批評了反對派:"(選舉失敗的)世俗派力量希望能在平等條件下共同執政。如此一來選舉便失去意義。"相反的,伊斯蘭派將選票當作能以絕對權力執政的特許狀。勞爾認為,"雙方都明顯缺乏民主素養"。
自從伊斯蘭勢力壓倒性贏得議會選舉後,埃及的政治辯論幾乎都圍繞在宗教在憲法中的角色上,無論是媒體和社會都關注著這一話題。要求社會正義的革命呼籲幾乎被拋在腦後,迫切的經濟問題已被政治家全盤遺忘。勞爾看見了一個政治過渡中最大的問題:政治階層至今無法成功在基礎辯論以外,務實地進行日常政治操作。他表示,若無法使這兩個程序並行,埃及便無法前進。
前政權的遺毒
當埃及反對派忙著將經濟停滯和政治僵局的過錯推諉給伊斯蘭教派時,後者則認為"前政權遺毒"必須為此負責。穆斯林派稱,穆巴拉克的支持者是發展道路上的絆腳石。關於垮台政府究竟殘留多少勢力,人們仍在進行激烈辯論。政治學家嘉德稱,穆巴拉克政權所留下的影響以貪污、刑求和裙帶關係等形式廣為散播,但他不認為穆巴拉克的支持者能組織反抗力量。他稱之為"不願改革的穆斯林兄弟會的藉口"。
勞爾則認為,人們低估了舊有政權持續至今的影響力。穆巴拉克政府並非由兩三個家族所組成,而是在經濟精英、法界人士或安全力量等利益群體中根深蒂固。穆爾西的競爭對手阿赫邁德‧沙菲克(Ahmed Schafik)在去年的選舉中以48%的得票率幾乎獲得勝利,這點便可證明其影響力。此外,埃及最高法院法官下令解散由穆斯林教派主導的議會,由此也可窺見端倪。
缺乏和解意識
各方的互不信任幾乎扼殺了埃及的政治過渡進程。許多人相信,要改變這一情勢,需要一個國家機構或中心人物在最前線扮演調停者的角色。勞爾形容其任務是將"吵鬧不休的孩子"帶回談判桌前。伊斯蘭學術機構愛資哈爾(Al-Azhar)本應該最適合擔此重任,但該機構早就為穆斯林兄弟會對手所用。由於政壇中缺乏像曼德拉這樣的角色,許多民眾冀望緊急時能依靠軍方出面。政治學家嘉德則認為,軍方的介入具有高度危險性。"穆巴拉克垮台後,由軍方統治的那幾個月是一場災難,"他如此回憶道。軍方將領們唯一感興趣的,是如何在新時代中保住差事。
一群活動人士本周表示,已收集到一百萬要求軍方重返執政的聯署簽名。若軍方果真回到政壇,埃及的民主過渡進程便宣告終結。
作者:Markus Symank 編譯:張筠青
責編: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