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政治不可預見

德國之聲：艾什保恩先生，北韓官方證實，金正恩（Kim Jong Un）的姑父、重權在握的張成澤（Jang Song Thaek）被解除職務。國際社會認為，這是重大的政治變動。您如何評價？

艾什保恩（Norbert Eschborn）：這的確十分重大，因為張成澤（Jang Song Thaek）被視為沒有經驗的年輕獨裁者背後的"攝政王"。按照北韓的標準，金正恩接掌大權時太年輕，由於其父去世時間較早，他也只有很少的時間為接班作準備。他父親情形則完全不同，他有近20年時間來準備。

2011年金正恩上台十分突然，因此，當時的北韓問題專家認為，他主要依靠兩個人的幫助：一是他的姑姑金敬姬（Kim Kyong Hui），是北韓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委員；二是他的姑父、也就是金敬姬的丈夫張成澤。外界認為，這兩人為金正恩提供指點、引導和咨詢，當然也保護他不受損害。這是兩年前的情況。

那如今除去張成澤的職務說明什麼？

有多種推斷。一是，金正恩正在進一步鞏固權力。雖說尚未完成，但已經取得很大的進展。近兩年來我們觀察到，有許多曾經權傾一時的軍方和黨內領導人失蹤。今天看來，他們恐怕是在金正恩鞏固權力的過程中被去職，而不是簡單的人員更替、更新換代。

這一過程如今延伸到張成澤這一級別，的確令人驚訝。但考慮到北韓政治的整體不可預見性，也就不足為奇了。令人關心的是背後的原因。11月，張成澤的兩名親信被公開處決。過去兩年來，黨內的競爭者一定對張成澤權力和影響力日盛頗為眼紅，也可以設想，連年輕的獨裁者或許也感覺受到威脅，並因此對姑父採取了這一措施。

北韓官方稱，張成澤"幕後同床異夢、陽奉陰違，專事宗派活動"、"阻礙樹立黨的唯一領導體系"。這是什麼意思？

最初有腐敗的傳言出現，但我認為，張成澤如果僅僅是因為腐敗，不會到必須被除掉的地步。我可以想像，對平壤當權者階層而言，張成澤的影響力太大了。這意味著，他可能真的能夠、或者願意決定政策的方向。人們一直認為，張成澤是可能推動經濟改革的力量，這種改革可能帶來北韓封閉制度的鬆動，在封閉的計劃經濟中引入市場元素。

此外，北韓肯定也有過關於改善人民生活水準的討論。我認為，北韓勞動黨也有這樣做的意願。但是，這就意味著金正日提出的所謂"先軍"（即軍隊第一）的思想至少要有所軟化。因為據非官方數據，這一政策至少吞噬了國家財政的四分之一。這筆錢可以用於長期改善民生。如果有誰想觸動軍隊和控制這筆資金的人的特權，那他肯定會被利益集團視為威脅。

有關張成澤失去權力的消息，最初是由韓國情報部門傳出的。您生活在首爾，這一消息在韓國反響有多大？

的確出乎人們的意料，但反響並不十分巨大。這要考慮到韓國的內政背景。目前韓國情報部門正處於公眾輿論的批評中，該機構被指責在2012年12月的總統選戰中，向數十萬個郵件地址發送嚴辭批評反對派候選人、有利於後來當選總統的朴槿惠（Park Geun Hye）的郵件。數月來，這一事件在韓國議會兩大黨之間引發爭執。

韓國情報部門受到指責，干預選戰和政治事務。韓國觀察家認為，情報部門早已截獲相關情報，但一直等待時機，以便向韓國公眾與政治領導層證明，其情報來源和工作表現是多麼好。這整個過程有強烈的內政背景。韓國媒體當然也詳細報導了張成澤去職的消息，也有分析和猜測。但這始終與韓國情報部門在內政中的角色聯繫在一起。

採訪記者：Esther Felder 編譯：苗子

責編：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