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動態清零」碰上「奧密克戎」
2022年3月23日(德國之聲中文網)曾在美國求學和工作的妮娜(化名)於去年開始動了回國發展的念頭,原因之一是美國疫情嚴重,幾乎每隔幾個月就有一波感染人數和住院人數的高峰,但是中國卻只有小範圍內會有零星幾例確診案例。半個多月前,她終於回到了上海,但21天隔離期還沒過完,她就見識到了中國的疫情管控發生巨大變化。在她居住的上海,儘管市政府副秘書長顧洪輝在記者會上表示「不會封城」,但因為一旦有確診病例,同社區居民要被隔離14天;若有確診病例的密切接觸者,同社區居民要被隔離48小時,很多人依然不得不被封控在家裡,或者在解封一兩天之後,又重新失去了出行的自由。
她在網上發帖,表示疫情防控措施讓好多個體戶幹不下去,大公司如阿裡和騰訊也被傳要大幅度裁員,還在隔離的她非常擔心自己到手的offer被收回。
留學之後回到深圳創業的凱文也是第一次經歷如此嚴格的管控,覺得不太適應。他向記者展示了疫情期間社區管理人員和志願者建立的業主群,群裡時不時有人抱怨自己買的外賣,網購的包裹送不到手裡,但也很快有業主主動為志願者「說好話」,解釋志願者也只是普通人,搬運這麼多戶人家的物資也會累。因為深圳靠近香港,香港疫情也是重點討論話題。有人埋怨香港人來深圳「投毒」,也有人理性討論與病毒共存的可能性,並列出了科興疫苗和mRNA疫苗在預防香港老年人死亡方面的效果。
江蘇省亦是中國最近一波疫情的「重災區」。雖然沒有全方位封城,但在最新的規定中,可以將病例和無症狀感染者的居住地所在小區及活動頻繁的周邊區域,甚至於和密切接觸者相關的的區域劃分為封控區,實施「區域封閉、足不出戶、服務上門」的封閉管理措施。
記者有不少親戚和朋友在江蘇居住,許多人已經停工停學,居家多日。有經營公司的王先生在朋友圈貼出長篇文章,希望顧客能諒解公司短時間內無法發貨,同時又感謝員工冒著被封在工廠裡的風險,依然輪流到工廠裡值班。亦有在常州的陳女士表示自己已經記不得測了多少次核酸。先是每天測一次,測了三天,因為小區裡沒有新增暫停一天,然後第二天立刻又恢復了天天測核酸的日子。市政府在小學、公園等地點設置了核酸測試點,但因為需要測核酸的人很多,所以這幾天每天早晨七點鐘就要開始排隊,通常要排隊一小時甚至更久。來測核酸的裡有坐著輪椅的殘疾人,也有老人和孕婦,陳女士說大家還是會互相照顧,會讓這些行動不便的人「插個隊」先測。記者的朋友圈裡,既有人表示雖然還可以出小區採購物資,但菜場的水果蔬菜早就被搶光,只買到了一小袋豆製品,也有人曬出了政府發送的有凍魚塊、蘋果和泡麵等免費物資,配上了「奢華」二字。
靜止、靜態和慢行鍵
在這一波的疫情中,中國的輿論導向也發生了變化。先是對於防治措施在措辭上的變化。山東淄博市桓台縣在通告中用了「靜止」這個之前很少在疫情通報中看到的詞匯。通告寫道:「人員靜止、居家靜止、原地靜止、原崗位靜止!」吉林市則創新地用了「靜態管理」這個詞,表示自3月21日(周一)0時至3月25日(周五)0時實施」全域靜態管理「,封控區人員禁止出戶,管控區人員禁止出單元(參加核酸采樣即出即回)。深圳3月14日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在3月14-20日的一周時間裡,全市社區小區、城中村、產業園區實行封閉式管理,公共交通停運,但卻給這樣嚴格的措施定了一個頗為「詩意」的說法,叫「城市按下了『慢行鍵」。而在中國的社交網路上,亦能看到許多呼籲大家應該趁這段嚴格管控的非常時刻,放慢生活腳步的文章和短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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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中國網民都認為中國的「清零政策」最為有效,比世界上絕大多數其他國家的措施都更好,但如今,也有越來越多的網民開始討論西方國家的群體免疫政策,疫苗和藥物。記者一位在上海的朋友位於高風險的封控區,她特意向記者詢問輝瑞的新冠病毒特效藥在歐美國家是否有用。她於媒體上瞭解到一萬盒該特效藥已經運抵吉林省,即將開始大規模使用,期待上海也能引進該藥物。「再防控下去,經濟撐不下去了」,她表示。她自己和身邊的同事朋友幾乎都被這一輪疫情影響到,有人被封在了公司,有人則因此連續加班,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
在網路上,有癌症患者從外地前往上海治病,因為沒有醫院接收,所以無奈跪在居委會門口磕頭的照片。有人表示好些住在腫瘤醫院封控小區需要化療的病人得不到應有的治療。亦有從英國回國網名為「Evie布布」的肉瘤癌患者表示自己按照防疫政策隔離,沒有辦法接受癌症治療,只能搶救,專家會診在網上進行,發帖求助。在發布類似內容的微博下,有許多網民討論,在如今新冠確診患者多數為無症狀或者輕症的情況下,能否放寬「清零政策」。更有網民指出了英國官方數據顯示,新冠病毒在英國的致死率已經低於流感。於去年就提出「與病毒共存」這一說法,並引起不少爭論的上海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則於3月14日在微博上表示,「這個病毒的病死率已經很低很低,在已經實現群體免疫的國家,病死率已經低於流感。但是如果現在迅速開放,會引起短時間內大量人群的感染,即使再低的病死率也會造成醫療資源擠兌和社會生活的短暫休克,對社會和家庭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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