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评论:香港新闻自由在寒冰中顽强地生存
2022年9月30日(德国之声中文网)若问香港的新闻自由状况,看看记协做的业界及市民评分可知一二,那个评分就像是“新闻自由清零”一样的惨烈。
以前香港的新闻业界可说是华文世界的领头羊,中国大陆没有新闻、只有喉舌;台湾新闻自由奔放,但有时笔走偏锋,车祸新闻家长里短,没了没完。
时至今日,香港的新闻自由,余下甚么?
我理解的是,“在精选下的新闻有少许批评的自由”,甚么意思?
政治话题完全就是禁区,最明显例子便是721、831,反修例运动中最令香港人悲伤愤怒的日子,也是两个悬而未决的大案。
作为正常的传媒机构,每年这些日子都应该要设专题、做追踪、访问幸存者目击证人,想方设法还原真相。
但今年的香港传统媒体,除了报道721警方在元朗站外的最新行动情况,便不再有深入的专题讨论,因为这已经是官方定了案的题目。
如果有一天,台湾媒体不能再回顾、探讨228的历史意义或者对政府的转型正义做检讨,228就只变成一个假日,这样的舆论环境,你能接受吗?
自从香港电台的编导蔡玉玲追踪721涉案人士的车牌号码,结果反被警方控告提供错误资料调查车牌的“虚假陈述”罪名,官方强权介入阻止调查的态度也就昭然若揭。一般传媒机构谁也不愿去碰这个禁区。
还有一些大方向的政治题目,也是不容许异议声音,例如“国民教育”的议题。例如校园要举行升国旗比赛、引入爱国电影、校园图书馆下架政治不正确的书籍,凡此种种,再无异议,有的只是附和文章,访问一些学生看完爱国电影如何“眼湿湿”(感动流泪)、如何表达“我和祖国心连心”的肉麻表白。
才不过在2012年,特区政府要引入“国民教育”,社会各界强力反对,媒体也是大篇幅批判监督,质疑背后动机。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但在硬桥硬马的政治大题目之外,香港传媒仍有监督批评的空间。
最近香港放松了防疫措施,0+3上路,传媒焦点都放在新官上场的医务卫生局长卢宠茂身上,因为这位新贵之前是紧跟中央指示,要求动态清零,更豪言“与病毒共存只会共赴黄泉”。
于是当特区改变防疫方向,等于打脸卢宠茂,传媒便要求他回应,某程度也是给这位官员相当大的尴尬,这仍然是允许范圍。
甚至,传媒也可以自由报道此前香港防疫的严苛,令香港竞争倒退,被新加坡超车、影响经济发展等等的内容。
如果和国内的舆论环境相比,你是不可能听到有媒体质疑习总书记的“动态清零”拖垮中国经济的声音。
国安法下,香港传媒也找到另一扇独特的监察窗户,便是“法庭版”。
反修例案后,法庭新闻变得非常重要。一方面是,每一宗法庭判刑的案件,都涉及重要公众人物,譬如立法会47人案、苹果日报的黎智英、主教陈日君,本身已是新闻焦点;再加上每一宗的控罪,都可能是历史见证,譬如是否真的会判“光复香港、时代革命”八个字违反国安法?所谓“煽动仇恨”具体的定义如何?黎智英会否交由内地审议?法庭新闻变作时代见证。
更重要的是,法庭上控辩双方的交锋,也可以突显出控方的无理、荒谬、横蛮。例如支联会被控违反《国安法》的案件,被告之一、同时也是大律师的支联会副主席邹幸彤,便在法庭多次诘问控方的无理要求、让公众看到《国安法》下只有不公平的审讯、也在庭上多次慷慨陈词,表达追求民主的诉求。在《国安法》严密看管下,本来很难出现这些信息或者评论内容,但在法庭新闻的大背景下,这些内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呈现公众,而又不会触碰红线,因为一切只是把法庭内容如实报道矣。但公义和真相,就在法庭的陈词中,悄悄公诸于世。
政权也有防范,一度禁止传媒报道《国安法》下的案件详情,后来被法庭推翻,这也是体现了香港新闻自由的攻防战。
中国的法庭为何都没有公开庭审?为何异见人士的审判,都是闭门进行?就是害怕让公众知道黑暗野蛮的真相。
所以,“法庭版”成为新闻界的突破口,不甘做喉舌的传媒会详细记述法庭新闻,相反那些配合维稳唱好主旋律的传媒,便只会粗略带过。香港也出现专门报道“法庭新闻”的网络媒体,在寒冰中顽强生存,绝不投降。
总结:和中国大陆相比,政权对香港新闻自由的打压仍未“合拢围堵”,在特定政治话题外,仍有不少缝隙可以游走;留在香港的媒体工作者,也不甘坐以待毙,争取在仅有空间下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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