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昔日克格勃的权力登顶之路
2024年3月15日
（德国之声中文网）普京——这位因为战争罪而被国际刑事法庭发出逮捕令的俄罗斯总统， “人狠话不多”的昔日克格勃特工，已经主宰俄罗斯政治长达20多年。单就国家元首的任期而言，他已经超过斯大林以来的所有前苏联和俄罗斯领导人。而根据修订过后的俄罗斯宪法，普京理论上甚至可以担任总统直到2036年。
从克格勃特工到大国总统
1952年10月7日，弗拉基米尔·普京出生在前苏联的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家境贫寒的他在幼年时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后来是为了实现自己成为一名特工的梦想才发愤读书，并于1970年考上了列宁格勒大学国际法学专业。在读书期间，他认识了当时在校任教的阿纳托利·索布恰克教授，这个人后来也成为带他走上政治道路的重要导师。
同样是在那里，他如愿接到了当时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克格勃”抛来的橄榄枝，成为了一名特工。1985年，普京被派到东德的重要城市德累斯顿，主要负责收集西德的经济谍报。
根据德国《时代周报》2014年刊登的一则长篇报道，普京曾亲眼目睹了东德政权的崩溃：1989年柏林墙倒塌之后，12月初的一天，反对派示威者占领了民主德国的情报机构史塔西在德累斯顿的指挥中心，并接着冲向克格勃的办事处。
《时代周报》的这篇文章写道：“当时普京应该一度考虑过要不要动用武器来加以抵抗，但他还是选择了另一种防卫策略：伪装。他撒谎说自己只是个翻译。很快那些示威者就走了。”
1990年，普京回到列宁格勒。不久之后苏联也解体了，而他昔日的老师索布恰克则当选为已经改回原先名称的圣彼得堡市的市长，普京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先后担任市长办公室外事委员会主任和第一副市长。在此期间，他结识了索布恰克的另一名学生，这个人比普京小13岁，后来成为他政治生涯中的得力助手，他的名字叫梅德韦杰夫。
1996年，索布恰克在市长选举中落选，普京也离开了家乡圣彼得堡，经人介绍来到莫斯科，在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的办公厅任职。而到了1999年这一年，普京一路平步青云，先是被任命为政府第一副总理、代总理，在千禧年到来的前夜，叶利钦突然宣布辞职，让普京出任代总统。在2000年3月提前举行的总统大选中，普京正式当选成为俄罗斯联邦第二任总统。这个原先只是跟随在叶利钦身后默默无闻的小个子，就这样站到了最高权力舞台的中央。
“天时地利人和”的8年
普京从叶利钦那里接手的俄罗斯，面临着在苏联解体之后因为所谓“休克疗法”而大伤元气的经济，社会贫富严重分化和寡头实力膨胀的局面。普京上台之后，几个财大气粗、在叶利钦时代甚至可以左右政治的寡头人物不是因为税务问题被调查，就是遭到贪污指控，最终落得身陷囹圄。
在2000到2008的这几年，俄罗斯经济增长率平均达到7%。人均GDP从1999年的不到2000美元增长到了2008年的1万美元，失业率从13%回落到6%。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普京充分利用俄罗斯的自然资源优势，将其有效地“变现”。俄罗斯拥有全世界最大的天然气储量，普京的前两个总统任期也恰好是全球经济繁荣发展、石油天然气价格一路走高的几年。
性格沉默寡言、行事果断冷静的普京，天生就是当特工的料，而在克格勃的经历也给他的政治风格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普京本人擅长柔道，是个格斗高手，而俄罗斯媒体多年来也曝光了不少普京打猎、骑马和驾驶飞机坦克的画面，着力宣扬他的“硬汉”形象。
在普京担任总统的前期，他以铁腕手段稳固了自己的权力，重拳出击打击车臣反叛武装，扶植亲莫斯科的卡德罗夫父子在车臣掌权，再加上俄罗斯经济形势好转，人均收入提高，他也在民众中建立了较高的威望。
膨胀的野心
坊间一直流传着普京的这样一句豪言壮语：“给我20年时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不过根据一些核查分析，普京本人并没有说过这句话，只是曾经在一次演讲中援引过沙俄时代政治家斯托雷平的一句大意相近的名言。
然而，站在权力巅峰的普京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野心呢？2000年到2008年这两个总统任期对他来说显然是不够的，这时候他的同乡、校友兼得力助手梅德韦杰夫就发挥了他“最强工具人”的作用。2008年，作为统一俄罗斯党总统候选人的梅德韦杰夫成功当选。同年12月，他签署了宪法修正案，将总统任期从四年延长至六年。梅德韦杰夫本人却只在总统宝座上坐了一个任期就让贤了。2012年，普京重新当选，并且在2018年再次连任成功。如今他已经累计担任总统长达20年，而且在2020年修宪之后，普京在此前的总统任期归零。也就是说，从2024年开始计算，他还有可能再担任两届任期，直到2036年。
不少专家认为，曾经亲眼目睹苏联解体、东方阵营崩溃的普京，平生最痛恨软弱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为强者。而在原本苏联版图范围内重建一个现代化版本的联盟，这个联盟包含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可以更强有力地捍卫自身利益，在国际上享有更高的威望，这可能就是普京想要实现的一个梦想，为达到这一目标，他甚至不惜公然违反国际法，发动残酷的战争。
独裁者？战争犯？
那些曾经属于华沙条约集团的东欧国家，并不认同普京的那个梦想，这些国家显然更急切地想要加入西方阵营，加入北约。其中最被普京视为眼中钉的，就是与俄罗斯接壤、在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当中从国土面积、人口和经济实力来看都数一数二的乌克兰。2014年，俄罗斯出兵攻占了克里米亚半岛并将其非法吞并；2022年2月，对乌克兰的侵略战争全面打响，至今也没有任何要结束的迹象。
从内政角度来看，在普京掌权的这些年里，所有反对他、有可能威胁到他权力基础的政治人物，几乎都无一例外地被审判、被监禁、被噤声甚至是被杀害。对普京政权最大的直接威胁出现在2023年6月份，当时雇佣军瓦格纳集团的首领普里戈津发起了一场短暂的兵变。在兵变两个月后，普里戈津死于一场空难，而普京随后也扩大了对瓦格纳残余部队的控制。
独立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Levada Center）的一项调查显示，仍有约80%的俄罗斯民众肯定普京的政绩。该调查认为，这种支持有可能是发自内心的，也可能反映了他们对领导人的服从。当然，也有人对这样的调查结果表示质疑。在国家和媒体的支持下，俄罗斯主流舆论中几乎没有反对他继续连任的声音。
“终身制”总统面临哪些挑战？
如果再连任两届，那么到2036年任期结束的时候，普京就84岁高龄了，这与“终身制”总统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如果普京在本次大选中毫无悬念地再度连任，那么他将面临哪些内部和外部的挑战呢？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乌克兰战争。在持续近两年的交火之后，俄罗斯军队控制了乌克兰超过六分之一的领土，由于战争陷入僵持状态，在过去一年中双方的交战前线几乎没有发生重大变化。而我们至今仍不清楚，普京对于乌克兰战争所设定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时至今日，俄罗斯方面虽然宣称将四个乌克兰地区并入俄罗斯版图，但事实上却只控制了这些地区的部分领土。一些分析人士称，普京似乎寄希望于随着时间的流逝，西方国家军援乌克兰的决心会逐渐淡化，尤其是如果2024年美国大选之后特朗普重新入主白宫的话。
与乌克兰战争紧密相关的就是俄罗斯在国际上的孤立。2022年之后，普京可以说是和西方国家彻底撕破脸皮，进入正面对峙。他与中国、印度走等更近，寄希望于借助这两个亚洲大国的力量来打破美国的全球主导地位，构建所谓的“多极化世界”。但是他的好朋友习近平似乎并不愿意把所有筹码都押在莫斯科这一边，更不用说常常被西方领导人奉为好伙伴的印度总理莫迪了。此外他还和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就军事合作进行了磋商，与美国的另一个宿敌伊朗也走得很近。
乌克兰战争开始以来，俄罗斯在能源领域失去了几乎整个欧洲市场，开辟全新输气管道的工程推进是否顺利，将对其抵御西方制裁、贸易转向东方的政策起到关键作用。虽然普京常常吹嘘俄罗斯经济面对西方的制裁有多么坚挺，2023年10月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了5%，但这些增长主要来源于军工生产的大幅扩张。光军费开支这一项，就能吞噬掉俄罗斯2024年财政预算的大约四成，将其他重要领域的支出排挤到一边，比如教育和医疗。再加上从开战以来，不少年轻人为躲避征兵而离开俄罗斯，他们当中不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才，这导致关键工业领域出现劳动力短缺。俄罗斯的通货膨胀率超过7%，银行利率高达15%。普京原本是依靠提高生活水平来赢得民众支持的，而如何保住这一“人设”不崩塌，则是他在新任期将会面临的巨大挑战。
如果2024年再度当选，那么到下一任期结束的时候普京也77岁了——虽然还是比现任美国总统拜登就任总统的时候年轻，但是普京身边的核心班子成员有些比他还更年长一些，比如联邦安全局长博尔特尼科夫，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以及外长拉夫罗夫等。长期以来，普京颇为倚重老部下而不愿意更换班子成员，他也被指责将官员的忠诚度看得比能力才干更重。如何吸纳新鲜力量，逐渐更新换代政权核心成员，将是普京在新任期可能不乐意面对，但也恐怕不得不面对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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