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监控APP掌握大量信息

德国之声：海德里希先生，一段时间以来，外界了解到，中国当局在维吾尔人生活的省份建立了非常严密的监控。他们利用人脸识别等技术，采集公民的各种信息。如今，人权组织"人权观察"获得了一款APP副本，该APP通常安装在警方手机上。您的Cure53公司对该APP背后的内容进行了分析，您是如何解决这个谜题的？

海德里希：我们从"人权观察"那里获得了所谓的APK文件，这是针对手机、平板电脑这样的移动客户端的安卓系统应用程序文件。当然，这个APK文件没有开放源代码，源码是经过了编译的。这意味着，要在手机上运行，该程序文件先被压缩、汇总，以生成二进制可执行档，生成后很难再拆分。

不过，有一些程序和工具可以进行"反编译"。这样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再次还原源代码--无法做到100%，但也是一大部分。通过所取得的结果，就可以更清楚地了解该应用程序的实际功能。

我们没费太多力气就对文件进行了反编译，实际上"人权观察"之前自己也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但最大的问题在于，APP上的文本都是中文的，无论是代码、应用编程接口还是输入掩码。因此我们无法百分之百推断出该程序的实际使用情况。

德国之声：您是否向中文母语者求助过？

海德里希：有，我们请教了两位母语人士，然后将所有语言文本翻译成了英文。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将反编译并经过翻译的文本生成一个新的APK文件，该文集可以在手机等设备上以二进制档的形式运行。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访问该应用程序的英文版本，对其更好地进行分析。"人权观察"在其截图以及网站文章中也将其很好地呈现了出来。

德国之声：可以把这款APP想象为一个终端程序：官员的手机上装有该APP，可以输入信息或在服务器进行检索。本质上，该APP是查看服务器的窗口，而服务器包含了国家所收集的有关其公民的所有数据。

海德里希：正是如此。我们并不觉得这个APP特别复杂，这是一个相对简单的APP。实质上，它只包括警察输入数据的表格、收集数据并发送给服务器。这其中并没有更多高科技。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推断出收集了哪些数据。不是如何收集的，而是收集了什么信息，并且如何使用这些数据。对于服务器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当然只能推测，不过"人权观察"已经巧妙地得出了结论。

德国之声：这还涉及警察在调阅某人个人资料时收到的数据。这时警察也会受到那些意想不到的数据：例如个人爱好、用电量等。

海德里希：是的，看来主要目的是提供尽可能大的、可供使用的数据库。该APP的主要任务显然是拓展数据库。

德国之声：如果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像该地区的维吾尔人一样，如果你没有智能手机，就已经会受到怀疑。显然，每个人口袋里的智能手机也是政权全面监控的核心组成部分。有没有什么可以保护自己的办法？

海德里希：对于这些地区的政治气候，我只能猜测。如何在技术上保护自己，我没法这样即兴提供答案。问题是，当你采取措施保护自己或者进行抵抗时，最易招致怀疑。

这个警方APP也会记录，人们是否在其智能手机上安装了某些特定应用，人们是从前门进还是从后门进。我相当确定，还会有针对可疑行为的更多（标记）。谁想通过加密保护自己或者采取其他躲避方式，会招致双重怀疑，然后肯定会面对其他压制行为。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我们在这里并无法证实。

德国之声：该APP是否还有任何数据接口，让警方可以从公民的手机上读取数据--例如通过蓝牙？

海德里希：这个APP上没有。理论上需要另一款应用程序来实现这个功能，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相关报道。不过这恐怕会成为现实。据我们所知，也有一些APP会被安装在受怀疑者的手机上，完成其他功能。但是，我们迄今还无法证实这些，只能提供猜测。但我能够想象，未来几周出现相关报道。

 

海德里希（Mario Heiderich ）博士是工程师和信息技术专家。他成立Cure53公司，并担任该公司总裁。其公司专门从事渗透测试（以黑客思维尝试入侵公司的IT安全系统，以便识别安全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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