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的背影
2002年12月27日莱茵兰-法尔兹州南部一家中国餐馆里热热闹闹,座无虚席,精明能干的女店主阿芳为庆贺自己开店一周年,打出大幅广告,半价优待客人七天。宾客盈门的兴隆生意带来的高营业额竟然超过了过去的某些清淡月份,阿芳对自己的生活和经营方式感到满意,主动与笔者谈起为外界所半知的,涉及自己居留和持营业执照的一件往事。
偷渡结婚办居留
她说,五年前,我从浙江省青田县的一个小乡村偷渡到德国来,最早的落脚处是威斯巴登以东,陶努斯山区的一个难民营,几个月后,亲戚带我到法兰克福的一家婚姻介绍所去,交了一笔钱后,很快就与一位男子结了婚,随之我的容忍居留更改为长期居留,并同时获得工作许可,两年前我的长期居留又更改为无限期居留并得到自主经营许可,接手这家中餐馆之前,通过原婚介所的帮助,与那位男子离了婚。
阿芳拒绝透露这家婚姻介绍所的名字和地址,也不愿意说出她向婚介所和那名男子支付了多少费用。来自德国侨界的知情人估计,类似以工作和居留为目的的不实婚姻在华人妇女中可能有数十起,她们大多数人的命运似乎都没有阿芳那么幸运。
根本不知丈夫住哪里
一位叫阿美的华人妇女来自福建省福州市郊县,她已在德国生活了三年,居住在黑森州北部科巴赫地区。不久前,当她去延长居留时,外办官员发现她仍然不会讲最简单的德语,要求她的德国丈夫陪着一起来办理延签手续,然而阿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住在哪里,居留过期后没有及时去延签又再次引起外办的注意,官员到是找到了阿美的丈夫,仅经过一小时的谈话,两人没有住在一起生活的事全盘暴露。
阿美没有被立即驱逐出境,但她卷入了持久漫长的民事诉讼,阿美的律师坚持说她是无辜者,她与德国丈夫在科巴赫市政厅合法登记结婚的事实是真实有效的,两人不生活在一起并不能被视为假结婚。
阿美对是否能打赢官司而毫无把握,感到生活在这里的精神压力很大,并对未来的前景持悲观态度,她说,我在头两年做工挣的钱主要是用于还债,若是还能赢得两年工作机会,想挣的钱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不管官司打赢打输,我会自愿返回福建老家。
最头疼的居留问题
阿菊生活在德国北部大城市汉堡,几年前经由亲友介绍,与一个旅德多年的老华侨结了婚,两人在婚前讲好的条件很简单,阿菊需要长期居留,老华侨需要每个月两百欧元的资助,因为他是低收入者。阿菊来自中国东南沿海某地,到德国已经八年了,她坦然承认与老华侨的婚姻就是为了获取长期居留。她说,从到达德国的那天起,最使我头痛的事就是居留问题,除了结婚这条捷径之外,我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解决办法。
人口走私:德国刑警局备案
十几年前,旅德华人仅仅知道来自中国大陆的一些妇女为了获得北美和港台地区的一纸居留,甘愿以假结婚的方式合法留下来,没想到近几年来,早已静悄悄地蔓延到了德国,无论在哪个大中城市,均可听到诸如此类的事件。
以“结婚”名义在德国工作的华人妇女,由于牵涉的人事极为敏感,有些人婉拒记者的采访,认为这类事情已经为外界隐约所知,处于这种地步,一旦在华文媒体上公开曝光,遍布德国的同乡完全能对号入座,猜测出她们的真实姓名。
在和记者的谈话中,一位女士无意讲出了她结婚的地点是卡塞尔市。记者追踪来到卡塞尔,见到了有关部门的一名官员,这位官员鉴于“数据保护”的条文,无法具体细述与此有关的事件和案例,但他取出了一份可以公开的资料和几份剪报,记者惊讶读到,在近几年的多起假结婚纠纷的后面,国家刑警局及边防警察以此为缺口,破获了四起华人范围的人口走私案,牵涉到两家旅行社被搜查,两家婚姻介绍所被关闭。
婚介行业向东亚市场进军
曾经在慕尼黑和汉堡两地的国际婚姻介绍所作过华语翻译的赵女士,讲出了不为外界所了解的一些往事,她说,婚介行业近几年瞄准了东方市场,中国大陆,菲律宾和泰国为热门,婚介行业自己组织的以相亲为目的的旅游团如过江之鲫,不断涌往上述地区。
出团前通常会举办大小讲座,无非是说东方女性温良恭俭,贤惠顾家,既是天生的好妻子和好母亲,又是免费的清洁妇、厨娘和管家婆,最适合与欧美男人组合成稳固的温馨家庭。
尽管这些陈词滥调千篇一律,但求婚者极感兴趣,一个个摸拳擦掌,跃跃欲试,讲座场场爆满。更有极端唯利是图的婚介业者,以社会底层为市场对象,薄利多销,抓到三教九流,告诉他们不用花钱也能娶到东方新娘,诱称协助别人获得合法居留,可以得到相应优厚的报酬。
不管他们是长期失业者,领社会救济的人,还是酒鬼或正在服刑的假释者,甚至是吸毒者、乞丐或流浪汉,也来者不拒,只要愿意在邀请信和担保书上简单签下字,新娘便可顺利成行入境,真假婚姻均能迅速办理成功。
于是做跨国婚姻介绍的媒公媒婆越来越多,生意一家比一家好,吹得天花乱坠的征婚广告一则比一则更撩人心肺。赵女士强调,职业婚姻介绍人既不是热心的红娘,也不是慈祥善良的月下老人,而是以赚钱盈利为目的的商业行为,招募、应征或求助者应弄清楚这一点。
观点:以三五年的宝贵青春创作“居留”作品
达姆施达特从事装璜美术设计的刘女士刚刚和德籍土耳其丈夫离了婚,她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愿意假结婚,这纯属他人的个人自由,只要当事人自己不讲出去,别人如何能管得着这类婚姻是假是真,况且,德国人本身的离婚率就高达百分之三十,与外国人的离婚率恐怕还得加倍,整个社会已经将结婚和离婚看得如此之淡。
侨居德国,理应把“假结婚”一事同样看淡些。那些敢挺而走险,踏上了这一步的华人妇女,想必是迫不得已,她们的内心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也许是最后一步棋而已。
她们拿出自己三五年的宝贵青春,采用“行为艺术”的方式,历尽艰辛地创作了“居留”这一作品,再用行话来说,她们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以作品至上,不惜代价地完成了有利于自身的塑造。所以我认为,为了自己的阶段性目标,“假结婚”一题不值得大惊小怪,它无非是在过分严格的居留法背后,钻钻空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