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人在德國
2002年8月29日無外在群體標識的俄羅斯人
「他們現在不再穿氈毛靴,也不再戴皮帽,所以按照這些標誌人們無法識別他們,因為他們隱藏在大眾之中,他們的穿著打扮和別人沒什麼兩樣。如果有人想找俄羅斯人,那麼有一個辦法就是到俄羅斯商店去。」
11年前,琴科夫斯基來到了柏林。他是生活在柏林的大約10萬名俄羅斯人中的一名。有些人甚至認為柏林有16萬俄羅斯人。到底有多少,具體數據誰也說不上來,因為有許多人是非法居留。不過有一點很引人注目,那就是柏林大多數的俄羅斯人走在大街上都不怎麼顯眼,沒讓人感覺到他們是俄羅斯人。只有當人們要去坐地鐵的時候,才有機會在日常生活中結觸到他們的。
歌曲聽起來既憂傷又哀婉動人而且還充滿激情-這就是在弗里德里希車站裡飄蕩的一種聲音。過往行人有的放慢了腳步,有的則停下來並給街頭音樂家們扔了一些硬幣表示感謝。在旅遊景點布蘭登堡大門那裡,有一些俄羅斯人在賣前蘇聯勳章、軍帽、一盒套一盒的上面畫有小姑娘的七層小木偶人和一些小玩藝兒。他們屬於那些讓人們能夠識別出來的俄羅斯人。庫斯內左娃在其指南書「新俄羅斯人的柏林」中把柏林的俄羅斯人描寫成一個豐富多采的多階層社會:
「這裡既有企業家,又有媒介人物,既有藝術家和大學生,又有靠社會救濟金打發日子的人。這裡的俄羅斯人形成了一個豐富多彩的社會,它並不一定是俄羅斯社會的翻版。我甚至更進一步認為,這裡的俄羅斯人更維護蘇維埃的傳統。他們雖然一直關注俄羅斯的變化,但自身並不真正投入到這些變化之中。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他們生活在這裡,但他們的閱歷卻部分地來自蘇維埃。」
他們生活在哪裡,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這些都是局外人無法得知的事。也許他們就正在城裡某個地方收聽自由柏林電台在每天的「多元文化」專欄裡播送的俄語節目吧。
在德國的生活
這些「俄國人」其實都來自烏克蘭、波羅的海地區、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即來自原蘇維埃盟國。但他們跟土耳其人不同,他們不是緊緊地湊在一起,好像生活在一個集體裡一樣,而是分散居住在城裡各個地方。
「這種集體形式在上個世紀二十年代在柏林倒是出現過,比如當年人們便把夏洛藤堡區叫做夏洛藤堡格勒,因為這個區裡住著許多俄羅斯人。現在,這種情形已經不復存在了,很簡單,因為各人的移民過程都不一樣,所以這些人都分散在城裡各個地方。」
琴科夫斯基是自由柏林電台俄語節目的編輯。當他1990年來到柏林的時候,他可謂是既恰逢其時又恰逢其地。當時,德國之聲正在尋找一位會俄語,於是他跟許多其它人一樣留在了柏林。
「這裡的大學生全都活得很輕鬆,這一點使我非常迷戀。現在,我的大學生活雖然早就過去了,但我還是繼續生活在這裡。」
「這裡有許多富有創新精神的人,比如這種人就有不少是在柏林上大學。柏林是個很有意思的城市,它不僅吸引年輕人,連我自己也覺得柏林是個我願意生活的地方。所以我們就全家都遷到柏林來了。」
「我是和家人一起隨著猶太人的移民隊伍來到德國的。當時,也就是1991、1992年吧,我第一次覺得俄羅斯好像成了一個陌生的國家。那時我就想,與其在自己的國家做個陌生人,倒不如到一個陌生的國家去做陌生人。當時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移民理由,那就是我兒子那時正好20歲左右,他有可能會被徵召入伍,然後被派往車臣。所以移民正好是個不去參軍的好機會。」
政治家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柏林是「通往東歐的大門」,而且是個前途光明的城市。對許多俄國人來說,柏林是個能過得很舒適而且可以盡情奢侈的城市。他們專門到豪華的百貨商場西方百貨大樓去購物,到卡蒂爾首飾店和選帝侯大街上以及旁邊的一些高檔服裝店去。這些高檔店裡專門配有會俄語的服務生,以便接待俄羅斯來的顧客。
「人們也把這些人叫做GUCCI(古奇)俄國人。這裡指的是那些專門要買高檔名牌的俄羅斯人。他們買的東西有時候對他們並不合適,但對他們來說,關鍵的是買來的東西上面要有一個響當當的牌子。」
皮林格的服裝店就在選帝侯大街旁邊。她自己也是俄羅斯人。16年前,她來到了柏林。她說,俄羅斯女顧客不管是有錢的還是沒有多少錢的,她們都非常挑剔。
「許多俄羅斯來的女顧客手頭並不過分寬綽,所以她們當然就想用手頭的這點錢買到最好的東西。但她們常常買不起這裡的東西,所以她們自然而然地就變得挑剔起來。不過,她們當然還是想穿時髦服裝的,她們對服裝的品質非常講究。」
外表富有魅力,這是俄羅斯婦女生活中的一個重大課題。最好是近可能地在打扮上超過別人,穿得比別人更時髦一點,這是她們的普遍願望。一位德國女售貨員說,這是俄羅斯婦女的天性。
「俄羅斯婦女總希望自己出來時的樣子是能夠在公共場合光彩照人的,而柏林人白天走在街上的時候,對自己的穿著打扮便不這麼重視。但俄羅斯婦女則相反,她們永遠希望自己出現時的模樣美麗動人,所以走在街上的時候,人們很快就會注意到這一點。」
卡米那的書和酒吧
卡米那所代表的俄羅斯人圈子近來名氣越來越大,他的聲名現在已經傳到柏林以外的地方去了。卡米那現在已成了俄羅斯年輕知識分子的代表。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卡米那開始在柏林的布倫茨勞山區定居。他曾在莫斯科一個劇團裡當過戲劇顧問,來到柏林後,他的願望是過上一種與普通人不同的自由生活。開始時,他靠這裡那裡做點零活來維持生計。後來一件偶然的事使他取在文學上得了很大進展。
「1998年,我發現了這裡的酒吧文學圈子,我一下子非常著迷。在那個酒吧文學圈子裡,我開始編寫並朗誦我的第一批故事。實際上,我的文學創作生涯就是在一個酒吧裡開始的。我寫的故事總是很受歡迎。後來有個出版商問我想不想把我的故事編成一本書,於是後來就有了『俄國人迪斯可』這本小說集。」
在「俄國人迪斯可」這部書裡,卡米那對自己在柏林和莫斯科的生活進行了文學加工。
「當我母親和我1990年離開莫斯科時,我父親簡直高興得不得了。這麼一來他可以說是一拍子打死了兩個蒼蠅。首先他感到非常驕傲,因為在那個困難時期他讓他的家人來到了一個安全穩妥的流亡地。這其中有一定的犧牲,總之,這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有些人就做不到這一點。其次是在結婚三十年後,他終於又獲得了安寧,能夠隨心所欲地干他想幹的事情了。」
34歲的卡米那已不僅僅是在柏林成了偶像人物,甚至他舉辦的名聲並不太好的夜間舞會現在也大出風頭,成了一個有名地點。位於柏林中心區的俄羅斯人迪斯可設在勃格咖啡屋裡,這個舞廳的風格很恰當地表達了追新求異的移民圈子裡人的生活感受。它讓人想起上個世紀60年代於社會主義國家裡出現過的社團活動中心。牆上貼的是發黃了的帶有花卉圖案的牆紙,窗前掛的是髒髒的白色透明窗簾,而卡米那就在裡面當DJ。
「我們這裡有80%是德國人,雖然第一眼看上去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因為他們都能跟著唱,這其實都是他們後來學會的。我們這裡當然也有那麼二三十個俄羅斯人,他們自然唱得特別響,因此很引人注目。但到我們這裡來的大部分都是柏林當地人。」
保持傳統的俄羅斯人
柏林的10萬多俄羅斯人中,普通人佔了大多數:工人,還有很多甚至以前是農民,他們在這之前還從來沒在城市裡生活過。在佈置自己家中的四面牆壁時,他們便忘不了家鄉的習俗和對家鄉的回憶。記者切夫熱可可說:
「首先家裡要佈置得很舒適,比如客廳。德國人喜歡白牆壁,但從前的蘇維埃人喜歡彩色牆壁,所以,俄羅斯人選牆紙一定會選用彩色的而且能給人溫暖感覺的牆紙。然後家裡還得有一排櫃子,上面放些書,也許還放些水晶玻璃,這個擺設也非常重要。然後還要擺上一個沙發,兩個沙發軟椅,一個小桌子,而且它們的顏色都必須是有點接近泥土的暗色。誰要是到了這樣一個家庭裡,誰就會馬上受到招待。這裡根本就沒人會問你你想喝什麼,你來了就要跟著慶祝,因為有客人來了,大家總是特別高興。」
俄羅斯人的熱情好客早就遐邇聞名,而且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切夫熱可可真希望德國人也像俄羅斯人這般熱情好客,並且更好地對待在這裡生活的俄羅斯移民。大部分俄羅斯移民德語講得都不太好,因此他們找不到工作或者只好靠社會救濟打發日子。專業書作者庫斯內左娃抱怨說:
「他們來到了這裡,結果誰也不用他們。雖然他們擁有在此地生活的權利,再者他們要在此生活當然必須融入這個社會,但他們常常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所有他們帶過來的東西在這裡都用不上,而且這裡沒人對這些東西感興趣,這裡這些人在他們的家鄉所獲得的職業能力和專業技能常常得不到肯定。」
宗教給許多人帶來了安慰,至少讓人們在小集體裡站穩了腳跟。柏林猶太人社團有1萬名成員,其中6千名是來自從前的蘇維埃,而大部分俄羅斯人信仰的都是東正教。莫斯科在柏林的教祖職權代理就是設在柏林東部的卡爾斯豪斯區。
這個教堂面積大約為80平米。聖壇上點著香,教堂裡到處都點著蠟燭,裡面有年輕人、老人和小孩,婦女們頭上披著圍巾。禮拜進行時,人們始終保持站立姿態。
不管是小孩還是大人、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都紛紛走上前去吻牧師的手,和牧師就懺悔一事進行簡短的對話。匯集到這裡來做禮拜、來聽達尼爾布道的並不是富裕人家,而是完全普普通通的俄羅斯人。
「牧師也到社團成員的家裡來,為住房祝福,與一家人一起祈禱並解決一些急迫的精神問題。對我們來說,獲得靈魂上的幫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牧師在這裡不僅僅是聖職人員,而且還是個心理學家。所以,人們帶著不同的家庭問題和重要的日常問題來到我們這裡,而我們則總是盡力面向他們,幫助他們解決問題。」
現在的俄羅斯人在柏林還比不上上個世紀20年代那麼繁華。對許多俄羅斯人來說,目前的狀況其實並不好,不過,人們但願未來會光明起來。在柏林生活了將近11年的琴科夫斯基說,「因為好久沒有人談論俄羅斯黑手黨的事了,所以俄國人的名聲總算是比以前好了一點。」
「俄羅斯人對德國人的印象特別好,但倒過來德國人對俄羅斯人的印象可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