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獄到天堂
2004年3月18日3月18號是克里斯塔.沃爾夫(Christa Wolf)的75歲生日。德國統一沒多久,批評的狂潮一度快把這位前東德女作家淹沒。人們指責她的「機會主義」,稱其為前東德的「國家詩人」。這場針對前東德作家的所謂德國文學爭論,一直侷限在文藝副刊領域。但是通過沃爾夫的作品『童年典範』和『卡桑德拉』,全世界讀者對這位出生在瓦爾特(今波蘭)蘭斯堡的作家的愛戴毫發未損。相反在她的新書『一年中的一天』出版伊始,文學評論界就對她重拾興趣。
「借此機會,我要感謝多年來給我作品以厚愛的讀者。在我生命的灰暗時期,是你們的堅持讓我不忍放棄,我全心全意地信賴你們!」
兩年前沃爾夫因為畢生作品獲頒"德國圖書獎",這是她當時的感謝致詞。不錯,讀者們值得她的真心信賴,而西德的文藝副刊就不一樣。1990年,他們針對她挑起了一場爭論。導火線是她當時出版的作品『所餘的一切』,文中描寫了她過去被東德情報部門監視的經歷。有人指責說,這種申訴不過是馬後炮。為什麼當年她不敢挺身而出,高聲抗議呢?曾經對她高唱贊歌的文學評論家們,也給她戴上了東德「國家詩人」的帽子,說她代表了所有的東德作家。
「開始的時候,這似乎是一個理想王國和邪惡之國間的較量,而前者理所當然具備將後者一口吞併的力量。事實上,政客們有意玩的那套把戲我心知肚明。但是普通老百姓的反應卻讓我詫異,這很耐人尋味。他們那麼做,一定是因為有更深層的需要。」沃爾夫說。
漸漸的一切風平浪靜了,包括當時所謂的德國文學爭論。在沃爾夫此間逗留的美國,人們對這個典型的「德國「爭論大搖其頭。
由於近年的作品,特別是去年秋天的札記『一年中的一天』,沃爾夫步入德國最著名的當代作家之列。其札記覆蓋了從1960至2000年整整40年,闡述了東德當時的寫作環境和作家受到的刁難與批判。數十年,因為不願對官方的文學要求卑躬屈膝,她過著放逐生活。這位女作家一再追問,在社會中自己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又能為社會承擔些什麼,有什麼是她無能為力的。早在1976年前,她就第一個對取消比爾曼的東德國籍公開提出抗議。從中人們可以解讀出她對國家規範的社會主義的質疑,那不是人類和社會的烏托邦,和她最終的夢想大相徑庭。
『一年中的一天』首先擷取了平常的日子,而這正是她引以為貴並悉心珍藏的,「或許直到今天我都還一如既往地渴望,不讓太多記憶的珍寶沉沒到遺忘的海洋。日常生活組成了人生。每天都是生命的一個片段,一旦溜走,它就真的不再回頭,而我們也離死亡更近了。不著痕跡地讓它過去,會讓我覺得痛心。」
女文學評論家Fauke Meyer-Gosau認為,沃爾夫的日常生活和親身經歷一直以來是她寫作的基石。「在主題和她自己左右,人們總是能夠從故事中察覺到作者的影子。從1959年她的第一部作品『莫斯科小說』到去年的『一年中的一天』,人們都會發現,她一向把自己的故事和親身體驗置於文學的審視之下。"
1976年的『童年典範』中,她毫無保留地回顧了自己納粹時期的童年。此後的『卡桑德拉』和『麥迪亞』中,她利用古典形象諷喻各種社會文明,這種批評延伸到各個意識形態的領域。一直以來,正是她的主觀因素使她的作品更加富有感染力。如批評家所言,在最新的作品裡,她拋卻對文學形象的矯飾,使主題得以更為淋漓盡致的表現。
這樣她自己也變作一個歷史人物,一個罕有的聽憑文學擺布的傳記對象。作為這個歷史形象,人們可以同時從中看到五十年的滄桑如何遠去,在作家群體中這本是一個創舉。
(Gabriela Schaaf/文卿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