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社民黨與俄羅斯：「東方政策」支離破碎

（德國之聲中文網）普通人承認錯誤已不容易，政要公開這麼做便更難得。因此，德國社民黨現任主席克林拜爾（ Lars Klingbeil ）最近在巴爾誕辰 100 周年之際發表的講話令人矚目。巴爾被視為布蘭特總理"東方政策"的設計師。這一政策導致與蘇聯、波蘭以及最終與東德簽訂和解條約。 

1963 年，巴爾首倡"接近促變"，在柏林牆出現剛兩年、身處冷戰之中的年輕的德意志聯邦共和國，這一方針曾激怒很多人。但這位社民黨戰略家認為，加大施壓和反施壓，無法消解強化了的敵對狀態。

 

事關利益，無涉人權 

緩和政策是基於對現狀的承認以及基於經濟開放會導致政治和社會開放的假設。巴爾相信，成功的外交乃是一種清醒的利益平衡。他曾這樣對中小學生們說："在國際政治中，從不考慮民主或人權。它只關注國家利益。記住這一點吧，無論你們在歷史課上聽到什麼。" 

 

以此為準繩，直至 2015 年去世，巴爾始終主張將越來越專制的俄羅斯納入歐洲安全體系，並由此在社民黨內得到大量支持者。今天，黨主席克林拜爾表示，這是一個錯誤。他在柏林艾伯特基金會的一次紀念活動上說，"貿易致變" （ Wandel durch Handel ）符合當時的情況，"這一構想失敗了"。

 

理解俄羅斯 

那麼，社民黨是否過於天真了？克林拜爾自我批評說 ，"回過來看，我們理應捫心自問：我們當年是否應該對俄羅斯2008 年入侵喬治亞、2014 年吞併克裡米亞或指使人在倫敦和柏林從事謀殺作出不同評估？……我們是否誤判了時代的跡象。" 

 

總是為俄羅斯總統普丁的行為找藉口和解釋，對德國日益依賴俄羅斯能源供應的擔憂置之不理的人被稱為"俄羅斯理解者"。尤其在東部的聯邦州--前東德地區，這樣的人不少。

 

 

警告北溪項目

最大的"俄羅斯理解者"過去和現在都是前社民黨主席施羅德（Gerhard Schröder）。在從 1998 年至 2005 年擔任聯邦總理期間，他和普丁一起大力推進兩條北溪天然氣管道項目。管道經由波羅的海將俄羅斯和德國直接相連，使得途經烏克蘭和波蘭的其它輸氣管道變得不再重要。柏林歐洲政治研究所的烏克蘭籍專家梅爾尼克（ Ljudmyla Melnyk ）指出，"我們一直對北溪提出警告。我們說過，一旦管道建成，俄羅斯軍隊就會開進烏克蘭。" 

 

社民黨目前表現出明顯認錯態度，但仍無意全然否認東方政策。克林拜爾強調，巴爾和布蘭特所處時代不同，是有遠見的戰略家和媾和者；不僅如此，他們清楚，為達至和解與合作，自己必須強大， "布蘭特任期內，國防預算明顯超過我們經濟力量的百分之三。"

 

 

政治的時代轉折 

幾十年來，德國從未實現北約內部商定的軍費佔成員國各自經濟力量 2% 的目標。現在，要改變了。肖爾茨總理使用了外交和安全政策的"時代轉折"這一說法，宣告撥款 1000 億歐元裝備聯邦國防軍，並全力減少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尋求新的天然氣和石油供應商、擴建可再生能源。 

在艾伯特基金會紀念活動上，肖爾茨表示，他自問，在這一時代轉折點上，布蘭特和巴爾會有何種建議 。他稱，他認為，即使發生了入侵烏克蘭戰爭，巴爾關於歐洲和平只有與俄一起而非與之對抗才有可能的說法，依然正確。 

不過，肖爾茨總理強調，"同時，我們必須意識到，俄羅斯領導人目前的政策構成對歐洲安全的真正威脅。這是巴爾意義上的俄羅斯政策的不幸起點，它須起於對現實的冷靜觀察，但當然不止步於此。"  肖爾茨說，任何要和平的人都必須準備談判， "我們也保持對話渠道開通，並抓住每一個機會展開斡旋。"

 

 

把普丁與俄羅斯人民區分開來

肖爾茨指出，不把普丁和俄羅斯相提並論至關重要。他說， "不是俄羅斯人民做出了進攻烏克蘭的致命決定。這場戰爭是普丁的戰爭。" 他說，這一區分非常重要，"以避免輕易葬送二戰後德國人和俄羅斯人之間的和解"。他指出，對那些在俄羅斯國內示威反戰、反普丁的人們來說，這一區分同樣極其重要。 

 

在 2 月中旬訪問莫斯科期間，肖爾茨曾會晤俄羅斯民間社會代表。肖爾茨回憶道，當時，有人對他說："您知道嗎，民主在我們中間成長。"。順便說一句，柏林牆倒塌時，巴爾和聯邦德國社會民主黨主要領導人曾在這一認知上頗為困惑。 

1989 年，當在東德街頭早已發生大規模民眾示威浪潮時，社民黨仍堅持將德國社會主義統一黨（ SED ） 作為東柏林首選對話夥伴。巴爾本人後來稱此是失誤。他承認，當時，社民黨輕視了東德內部新興反對派，即民權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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